十几个春秋以前，我踏上了向往已久的江南之旅。在杭州的幽静山谷中，我意外发现了一座残破不堪的小庙。虽然名为寺院，实则不过是个由四间小屋围成的院落：一间供奉着佛像，一间居住着僧人，其余两间则用作接待和用餐之处。
那时的我，独爱幽静与山水的和谐，对寺庙和道观总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正是这份情怀，引导我在山林深处遇见了这处静谧之地。庙中住着一位苍老僧人，见到我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担心我是否迷失了方向。我解释说，是淡淡的香气将我引至此地。后来得知，这里已久无香客，上一次有人造访还是半年前，几个误入的旅人偶然经过。
我协助老僧从井里提取清水，并留下共享了那份简朴而独特的素食。饭后，我随他一起诵经，之后又相伴至山间采摘野菜。他向我叙述，自己守着这小庙多年，四间小屋皆出自他手。他还坦诚，自己并不完全是正式的出家人，一切从发型到僧袍，再到经文，都是自己一手打理。
我忍不住探问他出家的缘由，他却是淡然一笑，答曰看破。我报以微笑，未再追问，那背后的故事，大概只有他本人才能够诠释。
我们满载着野菜从山间归来，在河边洗净。老僧忽然出神地望着潺潺流水，风中摇曳的落叶映衬着他那落寞的身影，让我也不禁感慨。回过神来，他向我讲述了一段当地流传已久的传说。
他示意我坐下，缓缓道来一个古老的故事：山下曾有一座奢华的青楼，佳人无数，其中一位名叫云竹桑的女子，以其出众的才艺与美貌，名动江南。尽管无数人为她掷重金欲为其赎身，她却坚持卖艺不卖身。有一年中秋夜，青楼宣布云竹桑将举办一场乘船游宴，杭城才子佳人只需支付五两银子即可参与。这故事，或许正是老僧心中那一份难以言喻的哀愁与怀念。
消息散布开后，立刻在本地引发了一股狂热。人们纷纷争相争取登船的机会，仅仅一个小时，名额便被抢夺一空。那些未能如愿的人只能失望地摇头。中秋夜晚，华灯初上，竹桑姑娘在侍女的陪同下，踏上了湖畔的画船。紧接着的是那些花费巨资获得登船资格的富家子弟。即便是那些未能登船的人，也纷纷排队，渴望一窥竹桑姑娘的风采。
竹桑姑娘的美名确非虚传，她在船上的一个转身，便使得岸上的人群为之躁动。众人赞叹不已，觉得此行无憾。然而，随着船只慢慢驶向湖心，不少人心生惋惜，遗憾自己未能与竹桑姑娘同船共饮。
岸上的人群久久不愿散去，他们聆听着从湖中传来的悠扬歌声和欢快笑语，这些声音直击心灵。在人群中，有一位瘦弱、衣着朴素、面色略黄的书生，显然家境贫寒，无力购买昂贵的船票，只能遥望竹桑姑娘的身影。
这位书生显得与众不同，他手中紧握着一卷看似珍贵的纸张，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生怕被损坏。岸上的人们在闲暇之余，开始谈论起竹桑姑娘的传说。有人吹嘘自己曾与她共饮，有人则自称与她对诗，引得众人羡慕和赞誉。
有人声称自己曾差点被竹桑姑娘怀中的黑猫扑中，此言让人震惊。众所周知，竹桑姑娘有一只宠爱的黑猫，无论去哪儿都带着它。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开始传说这只黑猫具有识人之明，要想赢得竹桑姑娘的心，似乎必须先获得这只黑猫的青睐。
因此，当岸上的人群看到竹桑姑娘下船时，都期待着黑猫能亲近自己。然而，黑猫却出人意料地跳到那位贫寒书生身上，书生似乎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黑猫，而他手中紧握的纸张却不小心掉落在地。
竹桑姑娘捡起纸张，展开后惊讶地发现上面是一位女子的肖像，仔细一看，画中之人正是她自己。周围的人纷纷赞叹画技的高超，无论是神情还是风姿，都与竹桑姑娘一般无二。竹桑姑娘亦对这佳作赞叹不已，询问书生的名字，并确认是否出自他之手。书生点头确认，竹桑姑娘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刘生谦恭地回应：“小可刘生，寓居于此城之南。日前偶然得瞻姑娘仙姿，便被姑娘的独特魅力深深吸引，故而不揣冒昧，为姑娘描绘了画像，望姑娘海涵。”竹桑姑娘轻轻地笑了笑，回答道：“你这个书生真逗，既然你让我的爱猫等待了这么久，是不是也应该物归原主了呢？”刘生急忙致歉，并将黑猫小心翼翼地交还给了竹桑姑娘。竹桑姑娘接过猫咪，轻柔地抚摸着，内心感到颇为惊奇，因为她的猫咪向来讲究生疏，今日却对刘生表现得格外亲热。
旁人目睹此景，无不眼红刘生，因为他们心知肚明，竹桑姑娘对这位贫寒书生已有好感。果不其然，竹桑姑娘随即邀约刘生次日前往青楼雅阁相聚。此举更是引得众人嫉妒不已。
翌日清晨，刘生如期而至，荣幸地被竹桑姑娘引进香闺。月至中天，刘生才脚步蹒跚地离开。此后，民间纷纷传言，竹桑姑娘已对这位城南的清贫书生心生爱慕，愿与他结为连理，甘为灶下之婢。也有人说，刘生已然赢得竹桑姑娘的垂青，将不久于人前为她赎身。
但这些传闻背后的真相，唯有当事人心知肚明。即便青楼的老板娘也未能从竹桑口中套出只言片语。自那以后，刘生成了青楼的常客，与竹桑相伴，形影不离。每当刘生出现，竹桑脸上总是洋溢着由衷的喜悦，与平时待客的职业笑容迥异。
对于竹桑而言，刘生这位书生与众不同。他文采斐然，博学多才，画艺更是精湛绝伦。性情幽默风趣，常使竹桑忍俊不禁，享受着久违的轻松愉悦。
若问及竹桑是否倾心于刘生，她或许会羞涩承认，她也期盼着如外界传言那般，有朝一日刘生能迎娶她入门。事实上，她已为赎身做好准备，只待刘生点头，便将赎身金交托于他，让他带她脱离风尘，让全城知晓刘生为她赎身，结为夫妇。
但这个天真的书生似乎尚未察觉。作为女性，竹桑不便过于直白。她日思夜想，偶遇嫁衣布料也会驻足流连，幻想自己身着嫁衣的模样。
直到有一日，竹桑察觉刘生已有多日未曾来访，心中不禁焦虑，担心刘生是否遭遇不测。几天后，刘生终于现身。重逢时，竹桑按捺不住满腔的相思，只愿与刘生共度余生，不管生活贫富贵贱。
于是，竹桑含泪询问刘生是否愿意娶她。刘生欣然同意，欣喜若狂。但随即，他又叹了口气，说道：“竹桑，你的深情让我受宠若惊。我何尝不想早日迎娶你，但家中贫瘠，只有几亩薄田和年迈的母亲，我又怎能让你陪我受苦？请放心，我明日便启程赴京应试，定能金榜题名，届时必以盛大的婚礼迎你入门。”
刘生的肺腑之言让竹桑心头一暖。她明白刘生不欲让她同受艰辛，但京城路途遥遥，再聚不知何时。两人或许只能靠信笺传情，寄托彼此的思念之情。
刘生温言抚慰竹桑：“不必忧心，我已筹得部分旅资。我听说城镇明日有商队将货物运往都城，我计划与他们同行，途中节俭度日，将余下的钱财用作路费，如此便能大幅缩短行程时间。”
竹桑轻抚刘生的面庞，眼中流露出依依不舍：“节食怎么可以？我手头还有点积蓄，你拿去用吧。我会守候你的归来。”言罢，她将自己的一半赎金交给了刘生。竹桑心中思忖，仅是一半而已，多表演几次，理应很快就能补回。
刘生起初不欲接受，但终究拗不过竹桑的坚持。那夜，二人情深意浓，共度良宵至曙光初露。次晨，刘生随商队启程，竹桑凝望着他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长时间失神。
此后，竹桑除了登台演出，就是深情怀念刘生。她不断地寄出情书，反复倾诉着深深的相思。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刘生的回信日渐稀少，即便有，也只是寥寥数语。最近的一次，仅有四个字：“安好，莫念。”竹桑明白，他定是忙碌非常，自杭州至都城，风尘仆仆，还需时刻防范盗匪，确实难以安心写信。
经过一段时日，竹桑终于重新赚回了给予刘生的那些赎金。自那以后，她减少了接待客人的次数，每天清晨的第一件事便是细心妆扮，随后前往城门环顾，期盼着心爱的人归来。
但刘生始终未归，当年与他同行的商队早已返回，却未带来他的任何音讯。竹桑发出的信件亦石沉大海。于是，她下定决心亲自前往都城寻找刘生，无论路途多么艰辛，无论需忍受多少风霜雨雪。
竹桑赎回自由身，带着一只黑猫，独自踏上寻爱之旅。尽管路途遥远，她却觉得一切值得。随着接近都城，她打听到关于刘生的消息越来越多。听闻刘生高中状元，放榜之日震撼都城，皇帝亲自祝贺，并赏赐他宅邸庄园，如今在都城身居要职。
竹桑听闻后欣喜若狂，刘生终于达成所愿，金榜题名。至于他为何未归娶她，她猜想，必是因为公务缠身。在都城为官，终日在皇上面前行事，自然不容半点懈怠。
然而，当她抵达都城，向人询问刘生的近况时，却得到了一个让她心碎的消息：刘生已贵为驸马，与公主联姻，都城欢庆了三天三夜。竹桑无法置信，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何变成驸马身份？她心中纷乱，如坠深渊，失重的痛苦让她窒息。她试图保持镇定，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曾经的誓言，怎么说变就变？曾经的承诺，怎会转眼成空？曾经追求的功名，怎就以驸马身份享受荣华？竹桑决心弄个明白，她要去寻找答案。
他寻至刘生，渴望求个真相，却遭受了刘生猛烈的怒斥：“我寒窗多年，岂非就为今日之功名？那些儒家所戒的贪念与欲望，皆为虚妄之谈。自持卷阅读之日起，我便在追逐私欲。你我之间的往昔，便权当一场幻梦。告诉你，你自船中步下的那一刻，我已暗藏金银于怀。你的那只黑猫之所以扑向我，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
竹桑难以接受，她恳请刘生随她重返杭州，透露自己已在彼处奠定了根基，两人可以共同经营茶楼，贩售字画，过上和谐美满的日子。但刘生却放声大笑：“你太天真了，我如今贵为驸马，深受皇上宠爱，享有无尽的荣华，岂能重归于平淡的百姓生活？”话音刚落，刘生扬长而去，留下竹桑孤单地哀求。
在激烈的争执中，刘生失控，猛地推了竹桑一把，致使她狠狠摔倒，头部重创于石，血花四溅。刘生起初惊慌失措，但面对意识逐渐模糊的竹桑，他似乎决意让她这样死去。
竹桑的死状凄惨，遗体被发现时，容颜已损，凶手显然企图掩盖她的身份。这桩命案终成未解之谜，由于无人知晓死者究竟是谁，缺乏目击证人，县衙只能将此事悬而未决。
然而，传说中亡者需过鬼门关，饮孟婆汤，向阎王交代平生，由判官定夺来世。一位高僧向我透露，竹桑未能进入冥府，全因那只黑猫。它是拥有神力的灵猫，尽管未能挽救竹桑的生命，却倾尽灵力，保住了她的魂魄。
我半信半疑，猜测接下来的故事可能是竹桑化为冤魂，向薄情郎复仇的情节。但高僧却笑而否定，称灵猫的意图是希望竹桑能在人间得到正义。它担忧刘生权势极大，竹桑难以报复，于是化作白虎，潜入皇帝梦中，揭示真相，并恳请将竹桑遗体运回杭州安葬。
皇帝梦醒后，立刻着手调查，得知杭州居民对二人的纠葛有所耳闻，愤怒至极，本欲斩杀刘生，但考虑到公主的哀求和皇室的尊严，他改变了初衷。刘生被剥夺了头衔，永世不得踏足京城，否则格杀勿论。刘生不得不狼狈逃出京城，昔日的辉煌荡然无存。
京城已非刘生所能容身之地，而杭州同样成了他无法回首的过往。竹桑被谋害的真相传遍杭城，他若冒然返回，必遭竹桑粉丝的报复。因此，刘生踏上了前往姑苏的避险之路。虽然其品行有失，但博学多才，尤其精于丹青，不久便在姑苏打下基础，甚至与知府的女儿结交。
竹桑虽遭遇不幸，却依赖灵猫的神力，化作幽魂漂泊于世。她清晰记得刘生的残酷行径，那些血腥画面在她脑海反复上映。竹桑心怀悔恨，悔恨当初轻信刘生的花言巧语，导致悲惨收场。
成为鬼魂的竹桑誓报此仇，闻刘生逃至姑苏，她紧随其后。在目睹刘生与当地名士泛舟湖上，欢声笑语的场景后，她内心充满愤怒。本欲立刻让刘生毙命，但昔日的温情时常涌上心头，令她难以痛下杀手，最终仅使其意外落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生感到事有蹊跷，自己屡遭意外却能侥幸生还。起初，他归咎于霉运，然而一次险些命丧歹徒之手，却见对方突遭横死，这才让他怀疑是否有超自然力量作祟。
一次意外中，刘生大声呼喊那个始终跟随他的存在，希望其现身。四周响起女子的嘲弄笑声，阴风阵阵，竹桑的鬼魂显现眼前。刘生惊恐至极，哑口无言。竹桑嘲讽他为何害怕，刘生声音颤抖，不敢相信竹桑真的归来。
竹桑冷笑一声，瞬间消失又重现，双手紧扣刘生咽喉，展示出她破碎的面容，迫使其目睹。刘生泪流满面，连称自己出于无奈。竹桑在泪水中悲笑，却在终结刘生性命的刹那犹豫，最终她放手，消散在山林之中。
刘生心惊胆战，恐竹桑再次寻仇，于是寻求化解之策。在姑苏，他遇见一位道士，赠予他一道福禄符，言其随身携带可令冤魂不敢近身。尽管有此符护身，刘生仍心有余悸，深知自己的罪行无法抹去，竹桑的鬼魂亦不会轻易释怀。
刘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渴望道士能将竹桑彻底铲除，使其魂魄消散，从此高枕无忧。但道士却告诉他，竹桑在世时并无深重罪孽，不应受到如此严酷的惩处。刘生对道士的话沉思良久，归家后并未如影随形携带福禄符，而是将其藏于桌底。
是夜，竹桑再度显现于刘生屋内，而这一次，刘生并未显露出丝毫恐惧，反而流露出追悔莫及的姿态。他坦诚自己曾为名利所蔽，缅怀与竹桑共度的岁月，情感激动至极，不禁泪流满面，自抽耳光，痛斥自己的薄情。竹桑见状，心中的怨气似乎有所缓解，仍旧冷言冷语，提醒刘生悔改已为时已晚。
刘生跪地哀求，急切想要弥补往昔的过错。他提及曾在皇宫里听闻国师所言，未经地府审判的魂魄仍有复生之机。竹桑对此将信将疑，刘生连忙以国师的崇高地位担保其言不虚。然而，提及复生之法时，刘生的声音逐渐黯淡，透露出这一方法的残忍本质：需用十三位拥有纯阴命格女子的心脏为引。
听闻此法，竹桑的疑惑转为沉思。刘生见此，连忙表明自己愿意承担所有罪责，即便为竹桑的再生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竹桑虽被刘生的决心所感动，但她无法接受以牺牲无辜为代价的复生。
最终，竹桑决定放手，告诉刘生自己已接受命运的安排，不愿他再为自己做出更多牺牲。竹桑离去后，刘生的表情立刻转变，拭去伪装的泪水，开始密谋那项残忍的计划。他列出十二位女子的姓名与住处，最后一位竟是知府千金。
接连几夜，刘生带着沾满血迹的包裹归家，向竹桑承诺自己正为她重生而努力。竹桑内心矛盾交织，既渴望重获新生，又目睹刘生的恶行而心痛不已。而刘生的行为终究引起了官府的警觉，姑苏城内的女子们开始提心吊胆，街头女子身影日渐稀少，官府只得加强戒备，力图化解这场由刘生引发的恐慌。
政府强化了治安巡逻，使得刘生在紧张气氛下不再敢轻易以身试法，连续几夜徒劳而返，未能寻得作案良机。但在竹桑面前，他依旧显得镇定自若，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只需得到最后一条心脏，便可令她重获新生，共返往日岁月。
于是，刘生决意当晚展开最后一搏。与此同时，竹桑在家中坐立难安，忧虑刘生的安危。偶然间，她发现一张记录着13位女子姓名的名单，除最后一位外，其余名字均已划去，那最后一位竟是知府的掌上明珠。竹桑意识到，盗取知府女儿的心脏几乎是mission impossible，毕竟知府权势遮天，守卫森严。
竹桑越想越觉不妥，于是化为一缕青烟，按照名单所示寻至知府府邸，并在离去时将名单销毁，以防留下蛛丝马迹。到达目的地后，未发现刘生的踪影，她心中稍感安心。潜入千金的闺房，面对着安然入梦的少女，竹桑一时之间难以下手。
然而，一想到刘生为她付出的巨大牺牲，竹桑深受感动。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二人的重逢，为了未来能幸福相伴。既然刘生已决心改过，愿意为她走上一条不归路，竹桑认为自己既已入鬼道，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呢？
下定决心后，竹桑伸出锐利的指甲，正欲向熟睡中的千金心脏攻击。然而，在她指尖触及千金的那一刻，一道金光乍现，神秘的符咒凭空出现，将竹桑的身体灼烧得痛苦不堪。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断喝，紧跟着门被猛然吹开，受惊的知府千金缩作一团。一个男声轻声安慰她，称已邀请高人至此，必能将妖邪驱除。竹桑听出了那熟悉的声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她转身只见刘生，那个曾与她共绘美好未来的人，此刻正温柔地安抚着知府千金。
刘生安抚知府千金无需担忧，他已请来高人，定能将她救出险境。千金感激地投向刘生的怀抱，而刘生则怒斥竹桑为妖孽，应受地府的惩处。竹桑听后放声大笑，笑自己的天真，生前受骗，死后依旧被愚弄。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撕裂，痛不欲生。
竹桑终于悟透，刘生从未真心悔改，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保，利用竹桑的鬼魂来达成他的目的。而竹桑，即便已成鬼魂，却仍被情感牵绊，无法挣脱这段孽缘的束缚。
竹桑终于领悟，即便身为幽灵，内心的痛楚依旧鲜明而剧烈。那种痛，犹如木工用锥不断刺穿她的心脏，又如铁匠挥锤持续猛击，令她耳鸣目眩。竹桑的笑声逐渐变得尖锐难听，她下定决心，哪怕魂魄消散，也要让刘生遭受报应。
但就在她伸出手攻击的瞬间，一位道士挥舞着拂尘将她击退。道士责备竹桑不识时务，原本打算放她一条生路，岂料她却为非作歹，伤害了无辜之人。道士决定将她打得魂飞魄散，以此平息受害者的怨气，防止她继续为害。
竹桑当然不甘心就此罢休，她还有太多未了的愿望：对刘生的复仇，游览苏州的山水，以及回杭州重逢故友。她怎能轻易认输？然而，在修炼深厚的道士面前，竹桑只是个孤魂野鬼，很快就被道士制服，关入了葫芦。
老和尚向我叙述了这一切，在竹桑被收进葫芦的最后一刻，她没有回头看这个世界，或许对她来说，人间已无眷恋。
与老和尚一同起身，我们提着装满洗净野菜的篮子，慢慢走回小庙。用过素斋后，我便向老和尚告别，独自踏上下山的路。夜幕降临，山路崎岖，我回想起老和尚所说的故事尾声：在竹桑被收服的三天后，知府的女儿喜结连理，府邸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新娘笑靥如花，新郎风采翩翩。当提及新郎身份时，知府介绍他是杭州刘家的公子，女儿的救命恩人。
夜风带着湿润的气息，使人感到不适，乌鸦的叫声此起彼伏，更添了几分烦躁。寒山小庙的钟声随风飘荡，下山的路上，月光洒下一片冷清。
江南的烟雨、京都的泪珠、竹桑的恩怨情仇，皆化作断肠诗篇。我饮尽杯中酒，告别过去，承担起新的使命，如同尘土掩埋昔日痕迹。在黄泉路上，决不回头，彼岸的花即使绽放也失去了芬芳。在忘川河畔，奈何桥上，经幡招展，饮下孟婆汤，忘却此生的种种。
若有来世，我愿成为一束光芒，照亮人世。正当我深陷沉思时，身后传来一声猫叫。回头一看，是一只黑猫，仿佛那段历史的见证，静静地注视着我。
更新于：9小时前真诚赞赏，手留余香。(收款姓名：王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