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手机突然疯狂响起,裴夏视线别开,倏地坐起身,从地垫上捡起蒋湛的手机,看了眼,递过去,“是天泽。”
天泽在一家夜场喝酒,刚开始没带保镖,蒋湛不放心,后面叫几个人过去找他,即便这样,还是出事了。
一开始,事也不大,天泽在卡座喝酒,一个人,在夜场这种环境下,没跟朋友来的,基本都会叫公关陪着喝两杯,天泽是个例外,开三瓶酒都是一个人喝。
中途有公关主动凑上来,也被天泽冷嘲热讽地赶走。
他不是来找女人,只是单纯想喝酒听歌,放松一下,嘈杂之中,一个人图清净。
十一点刚过,台上歌手换人,唱起生日快乐歌,中文唱完,唱英文,又来一遍韩语。
其实这也没事,有人在夜场过生日,花钱消费,多唱几遍也没什么。
坏就坏接下来的游戏环节,过生日的漂亮女孩站在舞台中央,准备玩游戏,游戏规则,女孩在全场随便点人,给她唱一首‘生日快乐’,只要唱两句,直接十万块转账。
台下立刻沸腾,女孩拿着麦开始喊话,“倒计时三个数,三……二……一!”音效师和DJ配合,音乐响起,全场人挥动手臂。等待女孩抽到谁,谁唱‘生日快乐’,这歌谁不会啊,随便唱两句,就能拿到十万块,和白捡钱有什么区别,每个人都伸出手,想引起女孩的注意。
纪棠穿着银色吊带包臀裙,一头长卷发染成粉色,举着白皙手臂和台下人群一起挥动。
她视线在人群中扫过,开始随机找人。
就在所有人都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时候,离舞台最近的卡座里,一个年轻的男人沉着脸,默默喝酒,对四周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
纪棠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她一时有些愣住。
这时,台下保护她的保镖,看到她的视线落在天泽身上,马上大声问道,“小姐,那个人吗?”
纪棠没出声,而是走向侧面楼梯,下来之后,径直朝着天泽过去。
看到女孩走下台,台下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音乐停止,原本沸腾如开锅的场子里,顷刻间,鸦雀无声。
大屏幕适时地投放影像,女孩走进舞台下的一个卡座里,站在一个穿着周身黑色的男人面前。
天泽长腿交叠,坐姿懒散,手里拿着烟,闭目养神,心里却是烦,一首生日歌唱特么几遍了,他还等着换歌手唱别的歌,场子是安静还喧哗,都和他无关。
直到纪棠站到他面前,他才缓缓睁开眼,瞥了一眼,抬手把烟送到唇边,抽一口,眯着眼看向纪棠,缓缓吐出烟。
纪棠一直盯着天泽看,顿时愣住,心道,好帅!
天泽打量她,又看到她身后的黑衣保镖,薄唇出声,“有事?”
女孩直接呆住,她在台上大张旗鼓说了半天,这个男人竟不知道她是谁?
身后保镖面色一变,说道,“这是纪棠小姐。”
天泽神色淡淡,别开视线,“不认识。”
保镖顿时恼怒,“你!”
蒋家保镖立刻从一侧过来,走到天泽近前,颔首,“阿泽少爷,有事吗?”
天泽摆手,“没事,你们去玩自己的。”
一时间,围观人群中,不少人开始小声嘀咕,
“这男的竟然不认识纪棠?”
“说得也是,在这没人不知道纪棠吧?”
“这人看着面生。”
纪棠率先打破沉默,“不好意思,帅哥,我们正在做一个游戏……”
“不玩。”纪棠刚说几个字,天泽打断。
纪棠面色一僵,妖冶的黑眸微挑,“我还没说什么游戏?”
天泽掀起眼皮,扫她一眼,“没兴趣。”说完,烟送到唇边,咬着抽起来,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随便刷着。
纪棠被人当面拒绝,这一幕不仅震惊她本人,也让在场的其他客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谁不知道纪棠,纪家四小姐,唯一的女儿,她有三个哥哥,父亲纪岭正,说省首富那是谦虚,据说纪家手里的一座贵重金属矿山就能挖100年,而这样的矿山纪家不止一座,生意范围遍布全国,可想而知,纪家有多富。
这时,人群背后传来脚步声,人们纷纷回头,看到来人,直接让出一条路。
同样周身黑色的纪睿走到纪棠身边,“什么事?”
纪棠意外,“三哥,你怎么来了?”
纪睿面无表情,“爸不放心你。”
纪棠噘嘴,“切,我都躲到秦州了,还能找来,真是服了。”
纪睿看向身侧跟着纪棠的人,问道,“什么事?”
那人把纪棠玩游戏的来龙去脉讲完,视线落在卡座沙发上的男人身上,说道,“小姐想请这位先生唱一遍‘生日快乐’,可这位先生好像不太愿意配合。”
纪睿淡淡睨天泽一看,扬声道,“这位先生,今天小妹生日,想请您唱首歌,小妹出价十万,的确失礼了,我给您100万。”
登时,人群爆发出一声声惊呼,
“100万唱一首歌,不愧是纪家!”
“玛德,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没掉我头上!”
还有人喊话天泽,“帅哥,唱首歌而已,100万诶,不要白不要!”
蒋家保镖只来了四个人,但还是在第一时间,走到天泽面前,将他护在中间。
纪睿脸色一变,“这位先生什么意思?”
天泽眉心微蹙,手里的烟还剩半截,抽一口后,按灭在烟灰缸里,端起桌上的酒杯,抬眸淡淡,看着眼前不认识的一群阿猫阿狗,喝完杯中酒起身,近一米八八的身高,穿着黑色大衣,宽肩窄腰,身影颀长,只是他身子微晃,在旁保镖问道,“阿泽少爷,没事吧。”
天泽邪气一笑,“走,换个地方玩。”说完,就是要走。
纪棠眼带急色,马上说道,“请等一下!”
天泽当没听到,迈步要走。
纪睿当即出声,“话没说完,我看谁敢走。”
话音一落,一群保镖,至少二三十人,把天泽几人围在中间。
纪棠顿时气道:“三哥,你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说完,她快步走到天泽面前,面带愧色,眼底却有隐隐期待,问道,“不好意思,我三哥不知道情况。我叫纪棠,想跟你交个朋友。”
天泽侧脸对她,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足足四五秒后,痞帅带着邪气的脸,冷冷出声,“我说了,没兴趣,你是聋?还是听不懂人话?”
离天泽较近的一个纪家保镖立刻骂道,“你他妈的在跟谁说话?敢对小姐不敬!马上道歉!”
天泽抬头看他,眼带狐疑,“你跟我讲话?”
那人还未说话,‘嘭’一声,蒋家保镖出手,那人应声倒地,全身蜷缩,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唔唔声。
纪家的人被打了!一时间,场子里各种声音四起。
纪睿怒气上头,快步冲过来,纪棠转过身,挡在他面前。
纪棠清亮的眸子里带着怒气,“三哥!是我们不对。”
天泽听闻这句,眼底划过一丝意外,侧脸睨一眼纪棠,两三秒的时间,又收回视线,对蒋家保镖说道,“我们走!”
身后,纪棠的声音再次响起,“谁都不许拦着!”
顿时,人群迅速往两边分开,天泽带着保镖,堂而皇之,朝大门外走,离开夜场。
纪棠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小跑几步上前,又忽然停下,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她的唇角渐渐勾起弧度。
中午在家里切生日蛋糕,她许的愿就是,今年可以遇到喜欢的人,谈一场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恋爱。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心里高兴,纪棠交代夜场经理,今晚全场消费她买单。
DJ跳上舞台对全场客人宣布这个人人有份的天降馅饼,“今晚全场消费由纪棠小姐买单!大家尽情喝,尽情嗨!我们一起祝纪小姐生日快乐!”
音乐响起,全场沸腾!音效师继续放出各种版本生日歌,台下客人忍不住小范围合唱。
纪睿的脸色仍旧难看,纪棠笑着挽住他,“三哥,走嘛,去那边坐。”
纪睿垂眼看她,“当众被人拒绝,还高兴上了?”
纪棠抿着唇甜甜笑着,她是高兴,要是那个人能亲自给她唱生日歌,她会更高兴。
从夜场出来,天泽坐进车后排,打开储物箱拿烟,点上抽一口后,徐徐开口,“这里不是深城,不要轻易与人发生冲突。”
驾驶位的保镖马上低下头,“对不起,阿泽少爷,以后不会了。”
天泽嗯一声:“走吧,回去。”
两辆黑色私家车,前后驶出闹市区,三十分钟后,拐上高架桥。
安静的车内,保镖突然出声,“前面不对劲!”
天泽瞬间睁眼,起身扒住前排靠背,透过车前窗看出去。
前方三十米左右,并排停着两辆大型冷冻箱货,车旁站着七八个人,全身黑色打扮。
天泽脸色微变,又迅速转身朝后看,同样两辆车并列而行,朝着他们的车开过来。距离越来越近,车速却不见减慢!
霎时,天泽神经紧绷,大声喊道,“下车!快!!”
两辆黑色私家车陆续停下,天泽开车门下车,大步跨过栏杆,远离机动车道,其余保镖跟在他后面。
时间数秒间,身后传来‘嘭!嘭!’两次剧烈撞击声,接着,空气里立刻弥漫起一股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
奔跑中,天泽转过头,瞳孔猛烈收缩,两辆黑色私家车被后车顶着快速行驶,几秒钟后,挤进货车车底,车头严重变形,轮胎冒出黑烟,地面上留下几道摩擦后的黑色轮胎印。
又是几次剧烈的撞击声结束,来不及反应,对方二十多名黑衣保镖快速朝他们围上来。
打头的一个,晚上还带着黑色墨镜,距离天泽三米开外停下,大声喊道,“今晚,就是你们打了纪家的人。”
这时,天泽反而冷静下来,对上说话人的脸,嗤一声,笑道,“哪个纪家?从没听过。”
那人立刻道,“从今天往后,你就知道是哪个‘纪’家。”说完,退后一步,抬手一挥,二十多个纪家打手,朝天泽走过去。
天泽心里骂了一句,抬手脱掉外套,绞了一下,提在手里,迎面上去。
天泽被蒋业荣收养那年,不过十岁,没有名字,很少说话,表达意愿,习惯点头摇头。福利院的人一度以为他是哑巴,蒋业荣带他离开福利院,送去接受特殊训练。三年后,蒋业荣带他回家,见到小他三岁的蒋湛。
他同蒋湛一样,叫蒋业荣小叔。对外,他是蒋湛贴身保镖,对内,蒋家人待他和蒋湛一样。
蒋业荣给他取名天泽,取意物竞天择,强者生存,他的身份信息也被蒋业荣改成蒋天泽,只是知道的人很少。
纪家打手显然没料到对方的五个人,会这么难对付。
蒋家保镖全部接受过特殊训练,别说二十个打手,就是再多来二十个,也能对阵。
局势反转,纪家打手很快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二十几个人,已经大半倒地起不来,剩下几个,也只是勉强应付。
打头说话的那人,面露惊恐之色,趁人不备,跑回车上打电话。
电话拨通,响七八声后,转进机械语音播报,他急忙挂断再拨。
忽然“嘭”一声闷响,他身侧的车窗被砸爆,下一秒,车窗大开。
一道身影豁然出现,来人揪住他衣领,没等他反应,已经从车窗被人揪出去,一个空中坠地,重重摔在地上。
天泽神色冷淡,睨了眼躺在地上的人,那人开始浑身剧烈抽搐,很快眼睛一翻,撅了过去。
打开车门,天泽坐上驾驶位,余光看到中控储物盒有一盒烟,抽出一根,从身上摸出打火机点上,抽了一口,“嘶”一声蹙眉,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血,咬着牙摸出手机,拨出蒋湛的号码。
裴夏看着蒋湛接电话,从接通前的一脸嫌弃,到接通后,一句话没说,但神色骤变,裴夏立刻预感有事,连忙整理衣服,准备下车。
她听到蒋湛说,“我马上过去。”随即,挂断电话。
裴夏马上说,“你去忙,我自己上去。”
蒋湛看着她,“我送你上去。”
裴夏说,“不用,你快去忙。”
蒋湛不由分说,揽住她,开车门,坚持送她上去。
电梯里,蒋湛什么都没说,眼底神色不明,裴夏也没多问,到房间门口,裴夏看着他,“你去忙吧,我进去了。”
蒋湛俯身抱住她,“好,你先睡,我可能忙得晚,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裴夏嗯一声,回房间关上门。
蒋湛马上往电梯间走,拿起手机,拨出号码,“叫人去新区高架桥。”
天泽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有别人的,蒋湛从车上下来,看到他靠在车门上抽烟,血顺着手肘往下滴,这一幕,让蒋湛瞳孔立刻骤缩成一点,他压着怒火,快步走过去。
保镖看到蒋湛,互相搀扶着起身,天泽动作缓慢地转过头,冲着蒋湛一笑,“来得挺快。”说完,又蹙着眉,低低地‘嘶’一声。
蒋湛脸色难看的要命,他站在天泽面前,绷着脸不说话,伸手准备把天泽架起来,天泽顿时摆手,“你别动,我浑身是血。”
蒋湛顿时气道:“废什么话。”说完,架起天泽。
天泽一手还拿着烟,忽然轻笑一声,“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好事吧?”
蒋湛直接问正事:“是些什么人?”
天泽:“姓纪。”
蒋湛咬紧后槽牙,“知道了。”
天泽淡淡道,“算了,我又没打输。”
蒋湛侧脸看他:“伤哪了?搞得浑身是血。”
天泽嘶一声,“大概肋骨断了。”
蒋湛继续问,语气不爽,“还有哪?”
天泽啧一声,“你又不是医生!我跟你讲那么多做什么。”
蒋湛立马冷眸瞪着他。
天泽抿了下唇,踌躇道,“就肋骨,预估三根吧,嘶,慢点走,疼…疼……”
蒋湛心里着火,脚下走得快,听到这句,忽的走慢,自顾自说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凌晨两点,秦州市立医院,天泽被推进手术室。
蒋湛站在门外,思忖片刻,拨通蒋业荣的号码,响两声后,一个分外清醒的声音传出来,“什么事?”
蒋湛:“小叔,在家还是公司?”
蒋业荣:“公司。”
这个时间,蒋业荣还在公司,蒋湛并不意外。最近蒋业荣在动公司的几个股东,他已经连续几天忙到凌晨。
蒋湛问道:“天泽今天遇到纪家的人,有关纪家,小叔了解多少。”
纪家?蒋业荣眼睛微眯,靠在皮质沙发上,手中捧着酒杯,想了下,说道,“纪岭正,连续二十年的省首富,早年煤矿起家,现在经营稀有金属矿山,和国家合作开采,天泽和纪家人?发生什么事了?”
蒋湛将从保镖口中得知的事情,告诉蒋业荣。蒋业荣沉默许久,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蒋湛沉声道,“还没想好,但不会这么算了。”
蒋业荣放下酒杯,抬手掐了掐眉心,说道,“等天泽做完手术,给我发信息。其余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只有一点,不要闹出人命。阿湛,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顾及到裴夏才行。”
蒋湛被愤怒冲昏的脑袋,仿佛一锅沸腾的开水,扔进去几个大冰块,温度瞬间降下来,缓缓出声,“是,小叔。”
蒋业荣又道,“秦州在东省境内,你在秦州的项目还有几年才能结束,不要把事情做绝。其他,你自己看着办,我和纪岭正见过两面,如果需要我说话,你打给我。”
蒋湛:“知道了,小叔。你还不回去休息吗?已经很晚了。”
蒋业荣淡淡一笑,“你小婶在这陪我。”
蒋湛顿了下,笑道,“好吧,那你们早点休息。”
蒋业荣挂断电话,起身去休息室,打开门,绕过隔断,看到床上的女人,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蒋业荣过去,坐在床边,笑着问道,“怎么醒了?”
颜梅看着手机,出声问道,“这么晚,谁打电话?”
蒋业荣:“阿湛。”
颜梅这才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有些紧张,“这么晚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蒋业荣语气平淡:“有点小麻烦,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颜梅抓住重点,“他们?还有谁?不是裴夏吧?”
蒋业荣:“不是,是天泽,与人发生冲突,现在正在手术室。”
颜梅顿时准备起身,“那你还坐得住?”
蒋业荣神色淡淡,翻身上床,掀开被子躺进去,搂住颜梅,沉声说道,“他们早晚要独当一面,你是打算让我七八十岁,还给他们善后?你也心疼心疼我吧,老婆。”
颜梅想了下,抬手在男人脑袋上摸了摸,柔声说道,“你累了,睡吧。”
凌晨两点,新区高架桥上,市局,交警车先到。
随后,纪睿带人赶到,纪棠从车里下来,看到两辆黑色私家车被挤在货车中间,车头车尾都凹陷进去,顿时,脸上血色褪去,心里忽然想到什么,愤怒地看着纪睿,问道,“三哥,那是谁的车!”
纪睿脸色难看,手底下的人跑回夜场报信,话没说完,竟然当场吐血晕死过去,不仅如此,他带到秦州的人,竟然折了一半,轻伤少,重伤多。
“三哥!”纪棠眼底泛起红色,闪身站在纪睿面前。
纪睿沉脸看着自家小妹,“今晚谁动了纪家人,你没看到?”
心中想法被证实,纪棠转身就朝车祸现场跑,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说,求你别死!
纪睿浓眉蹙起,大吼一声,“拦住她。”
纪棠被保镖拦下,强行带回来,她全身用力,试图挣开,保镖对她不敢用劲,被她甩了几个耳光。
“车里没人!你要找谁!”纪睿气到无语,他这个小妹出身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却是个心软的主,和他们兄弟三人完全不一样。而且,纪棠最看不惯他们三兄弟和纪岭正使用不正当手段解决问题,现在她又为一个陌生人发疯。
听到三哥这话,纪棠愣住,幽幽出声,“没人?”
保镖说道,“小姐,车里没人。而且,对方绝非普通人,咱们人多,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纪睿气道,“还有脸说!”
纪棠脸色稍微好转,又问,“那他们人呢?去哪了?有没有受伤?”
纪睿满脸狐疑,看着纪棠,不解问道,“棠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了?”
纪棠不带丁点犹豫,认真说道,“三哥,我看上那个人了,你不要再对他做什么,否则以后我都叫你名字,不叫你哥哥,你看着办吧!”
这一会儿,轮到纪睿愣住,脑子里快速闪回今晚发生一系列情况,他忽然嗤一声,笑出来,走到纪棠身边,笑道,“都不知道那人是谁,你就看上了?万一他有老婆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纪棠眨了眨好看的眼睛,“那我就交个朋友,他要是没女朋友,我就努力争取当上他的女朋友。”
纪睿有些哭笑不得,今晚是他第一次遇到硬茬儿,现在纪棠突然说喜欢那硬茬儿?不知道是纪棠想息事宁人,还是真看上了,他本想再试试对方的骨头有多硬的。
接下来,纪睿见了市局和交警的人。
半小时后,高架桥上车辆都被拖走,清洁车开上来打扫。早晨恢复通行,没人知道凌晨时分,上面发生过什么,更不会有相关新闻报道。
早晨五点半,天泽被医护推出手术室,送进病房。
蒋湛跟主刀医生去办公室。
两人对面坐下,蒋湛率先开口,“辛苦了,他的情况怎么样?”
几个小时手术站下来,医生已是满脸疲惫,但上面有人交代,他再累也不敢怠慢,认真回道,“左侧肋骨断了三根,右侧一根,好在没有伤到内脏,外伤和肌肉组织内出血部位很多,都已经做过处理……”
十分钟后,蒋湛起身告辞,迈步走出办公室,门关上瞬间,他即刻变脸,脸颊肌肉都绷紧,垂在身侧的手也攥成拳。
闹钟还没响,裴夏就醒了,身侧没人,她睡得不踏实。
拿起手机,她发现蒋湛没来电话,也没有信息,这还是第一次,她心里不安,打开微信发信息:【没事吧?忙完给我打个电话。】
她没想到蒋湛竟然秒回:【担心我?】
裴夏微愣,这人是一夜没睡?马上回复:【嗯。你有空给我打电话吧。】
发完信息,等了很久,蒋湛没回复,也没电话,她心里想着,大概又忙了……又等一会,她正准备起身,忽然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裴夏转过头去看,门打开,蒋湛穿着昨晚那身衣服,径自走进来,站在她面前,脱掉外套,裤子,而后坐到床上,一言不发地抱着她,重新躺下,低声说道,“再陪我睡会,一夜没合眼了。”
蒋业荣接到蒋湛的电话,已经是下午三点,蒋湛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在书房里,拨出号码。
听到天泽的手术情况,蒋业荣一时间没出声,蒋湛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心里不舒服。
片刻后,蒋业荣出声,“你想怎么样,只管去做,找人照顾天泽,我忙完这几天就去秦州。”
蒋湛听出来小叔是真动气了,毕竟天泽是小叔当成半个儿子养的,被人无缘无故打成这样,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蒋湛:“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在深城处理公司的事情。”
蒋业荣再担心,眼下公司也确实有事,而且正在紧要关头。思忖片刻,他先应下,又告诉蒋湛有事第一时间告诉他,不要隐瞒。
结束通话,蒋湛拨出一个未存的海外号码,“查一个人的信息,纪岭正。”
对面人懒洋洋应声,“大哥,有没有搞错?我这边是半夜,还让不让我活了,明天再说。”
蒋湛顿了下,沉声道,“天泽被人打断了肋骨,现在还在ICU,你打算等他醒了,自己打给你?”
对面人顿时清醒,“谁干的!”
蒋湛:“纪家,我要他的所有信息,你知道我的意思。”
对面人马上说道,“知道了!你等我电话。还有,等他醒了,给我来个电话。”
身份背景神秘的一些人,包括富商巨贾,他们的部分信息并不是随意找私家侦探就能查到。
他们的行程,过往历史,甚至是作奸犯科记录,都不会让普通大众知道。他们能对外公开的信息,都经过粉饰,也就是所谓立人设。
隐匿在阴暗处的,那些见不了光的信息,只能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去查。
蒋湛坐在沙发上,仰头靠着,脑子里回想天泽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一幕。
上一次天泽受这么重的伤,还是他们刚出国那年,蒋家生意上得罪了人,对方追到国外计划绑架他,威胁蒋业荣。
危险时刻,天泽和他换了衣服,他才逃过一劫。三天后,蒋业荣从国内赶过去,才把天泽救回来,那时候,人看着就剩下一口气。
蒋业荣冷静地安慰他,“不用怕,这小子命硬,起名的时候找大师算过。这小子的福气还不是一般的大!以后大富大贵,儿孙满堂,不会轻易死的!”
那次,蒋业荣带天泽回深城养伤,半年后,天泽自己偷偷跑回法国,继续陪在蒋湛身边保护他。
蒋业荣说,“阿湛,你没有亲兄弟,就和天泽做兄弟吧。”大概蒋业荣也跟天泽这么说过,这十几年,他们不是亲兄弟,却比有血缘的亲兄弟,关系更亲更近。
‘嗡’一声新信息进来,收回思绪,蒋湛坐起身,拿起手机,看到裴夏发来信息,【睡醒了吗?我差点忘了,厨房给你留了吃的,自己煮一下。】
蒋湛看完一遍,神色微顿,煮什么?
起身往厨房走,心里想着,她什么时候做吃的了?不是一直陪着他睡觉吗?
厨房冰箱里,蒋湛看着盘子里一只只圆滚滚的云吞,顿时愣住了。刹时间,他心里涌上许多说不清的情绪,很复杂,很汹涌,忽然,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眨了下眼睛,他拿起手机给云吞拍照,然后给裴夏回信息,【包的真可爱,你什么时候包的?我怎么不知道?】
裴夏正在公司忙的脚不沾地,余光扫到信息,还是马上拿起来回复,【睡醒啦?上午包的,你在睡觉。】发完,刚放下手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拿起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汤底也配好了,在冰箱里。】
蒋湛已经把盛着云吞的盘子端出来,又看到信息,转身回去,从冰箱另一层拿出一只白瓷碗,里面是配好的汤底料,紫菜,虾皮,胡椒粉,盐……
看到这些,他马上回复:【真细心啊。】
昨晚到现在,直到这一会儿,蒋湛才觉得心里绷的那根弦,松弛下来了。
他知道裴夏很忙,中午的时候,他在睡觉,听到裴夏接到公司电话后,急忙走了。
他没有特意等裴夏回信息,手机放到一边,拿起锅倒水,烧开煮云吞。
每只云吞都包着虾肉,快煮熟的时候,翻滚起来,薄得透明晶莹的云吞皮,白里透着粉,看上去就漂亮。
蒋湛忍不住又拿起手机拍几张照片,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冲好汤底,鲜味飘起来,云吞捞进碗里,他又举起手机拍几张照片,这才端着,去餐厅吃。
蒋湛拿着勺子舀起一只,看了又看,才放进嘴里,轻轻咬开,他眼睛立刻亮了,云吞皮加了鸡蛋,薄而不破,馅儿是鲜瘦肉和虾肉,是南方的做法。可裴夏是北方人,这是特意为他学的吗。
他想起蒋业荣跟他说的话,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做事要顾及裴夏。
慢慢吃着云吞,蒋湛脑子里开始重新盘算,纪家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
秦州市立医院,一辆白色宾利停进车位。
驾驶位车门打开,纪棠带着墨镜下来,她唇瓣紧抿,看上去心情不好,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拿出一捧百合花,一个精美补品礼盒,关上车门,迈步朝住院部走。
天泽中午的时候就醒了,在ICU里面憋的难受,差点和医护吵起来。
医生检查三次,确定他不是麻醉药过敏造成的神经亢奋,又找来医生会诊,决定给蒋湛打电话,说病人自己非要转普通病房。
结果天泽不让打,他自己做主,马上换病房。没办法,医生和护士硬着头皮请示院长,在副院长亲自赶来,陪在跟前,把天泽转到单间病房。楼道里,蒋家保镖里三层外三层,站着浩浩荡荡三十多人。
其他病人敢多看两眼,保镖都会黑脸。整个楼道里,鸦雀无声,走路都自觉放轻脚步,生怕引起这群黑脸壮汉的关注。
纪棠走出电梯,打远看到一群保镖站在那,就知道是那间病房。
来之前,她已经找人查过,知道天泽是深城蒋家的人,还知道天泽伤得很重,进了手术室。
为此,她和三哥纪睿大吵一架。
说来也奇怪,就见过一面的人,对她还是爱搭不理的,可知道他受伤在医院,她就心疼了,好像疼在自己身上似的。
纪棠稳了稳情绪,迈步朝病房走过去。
蒋家保镖从她走出电梯,就注意到她,距离病房还隔着两间病房,蒋家保镖走过来拦住她。
“前面不能过去!”
纪棠连忙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眼尾微挑的眸子,她没有化妆,天生凤眼,这种眼型一般看上去很有攻击性,但纪棠的眼神却是‘乖’,黑瞳大,眼白少,又乖又软,像是隔壁邻居家小妹。
纪棠冲保镖眨了眨眼,脱口而出,“我找天泽哥哥。”
蒋家保镖一愣,天泽哥哥?这么叫天泽的人,除了蒋湛那两个可爱的堂妹,还别无他人。眼前这个又是哪个‘妹妹’?
保镖问道,“请问你是谁家的人?”
纪棠眼珠子一转,心道,说纪家人,这些保镖不打她就不错了,更别说进病房看人,干脆……心里打定主意,她扬起下巴,“我姓棠,天泽哥哥知道,就是他叫我过来的。”
保镖上下打量她,看上去确实没有攻击性,“你等一下。”
说完,快步走到病房门口,先透过玻璃窗看了眼,看到天泽没睡着,敲门后进去。
天泽放下手机,“什么事?”
保镖快步走到床边,颔首道,“外面有位姓唐的小姐,找少爷。”
天泽掀起眼皮,“姓唐?”
保镖:“是,看上去年龄不大,像是学生。”
天泽想笑,气息刚动,忍不住蹙起眉,硬咬着牙才忍下去。
保镖看到,立刻说道,“阿泽少爷,要不要叫医生?”
天泽闭了闭眼,轻轻吐口气,“不用,没事。”
保镖低下头,试探道,“让那个姓唐的小姐离开?”
天泽沉默,心想,知道他在这住院的,除了蒋家人,还有就是纪家,姓唐?呵……“让她进来。”
保镖听到天泽这么说,下意识认为门外的女孩是天泽认识的人,不敢怠慢,转身就去找人。
纪棠看到保镖过来,急着问道,“天泽哥哥现在怎么样?”
保镖:“少爷让你进去。”
纪棠眼底瞬间划过惊讶,接着是惊喜和开心,她冲着保镖大声说道,“谢谢你!”说完,大步朝着病房走过去。
被道谢的保镖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站在门口,纪棠做了两次深呼吸平复紧张又激动的情绪,而后轻轻扣门两下,推门进去。
她没想到,开门瞬间,她就看到天泽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
纪棠惊得差点把补品的盒子掉在地上,一时间愣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从百合花束的缝隙里,偷偷打量天泽,脸上越来越烧,心里冒出几个字,‘病娇美人’?啊不,是帅哥!
双方沉默足足十多秒,天泽嗤一声,“昨晚姓纪,现在姓棠,还真随便。”
纪棠腾地红了脸,慢吞吞迈步往里走,走到床边,什么话都没说,先九十度弯腰给天泽鞠了一躬,然后软软出声,“对不起,天泽哥哥,我替我三哥给你道歉!我们做错了。”
天泽满脸震惊,连眼睛瞳仁里都写满震惊,她叫他什么?天泽哥哥?谁同意她这么叫的?替他三哥道歉又是什么鬼?他断了四根肋骨!光道歉就完了!糙!
天泽气得闭上眼,“我不接受。”
“啊?”纪棠轻呼一声,缓缓直起腰,窘着脸偷偷看天泽,当面道歉被拒绝,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突然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但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在天泽身上来回扫。
看得她心里难受,他伤得好重啊,一定很疼,他脸色好差,嘴唇都白了。可是,他真的好帅,现在比昨晚离得更近,看得更清楚,好帅……
天泽哪知道纪棠已经用眼神把他扫描了八百遍,比x光照得还仔细,他等了半天,纪棠没再出声。
没忍住,他又睁开眼,结果正对上纪棠直勾勾盯着他的脸,那眼神,好像是想把他怎么了似的。
眉心一蹙,天泽,“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你走吧。”
纪棠肉眼可见地脸色一变,“那你怎么样才能接受道歉,天泽哥哥,我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我三哥他不知道情况,知道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就跟他吵了一架,真的对不起……”
天泽气得想跳起来踹人,奈何只能蹙着眉心,忍着麻药渐渐褪去的痛。
天泽又不说话了,病房里气压骤然低得可怕,纪棠忽然出声,“你的车,我让三哥赔你,你受的伤,我…我……要不然你叫人也打我一顿……”
“滚!滚出去!”没等她说完,天泽忍到极限,胸口怒气带着伤口的剧烈疼痛爆发出来。
这一声立刻惊动门口的保镖,几乎同时,病房门由外推开,保镖冲进来,看到天泽脸色惨白,吓得冷汗下来,“天泽少爷,有事吗!”
纪棠脸色巨变,倒不是被天泽吼的,而是看到天泽脸色白得像纸,她差点吓哭。
天泽喘着气,虚弱的闭上眼睛,“让她滚!”
“好的!”
保镖应声,进来两个人,不由分说,拉住纪棠往外走,纪棠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出神地看天泽眉眼间的神色,心里想着,他肯定很疼。
纪棠被推出门外,连同她带的百合花和补品一块被扔出来。
保镖黑着脸开口,“请你离开!”
纪棠咬着唇,眼底发红,她不是想哭,只是太生气,气纪睿怎么能把人伤成这样。
越想越气,她狠狠舒了口气,看向保镖,“麻烦你们,照顾好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纪棠走了没多久,医生来查房,发现天泽情况有点不对劲,急忙叫人转回ICU。
蒋湛接到电话时,正在来医院的路上,保镖少不了挨骂,一瞬间,他有意把天泽送回深城养伤。
站在ICU病房门口,七八个医护大气不敢出,蒋湛好不容易被裴夏哄好的情绪,又跌回冰点。
除了纪睿,没人知道纪棠的心思,在蒋湛看来,纪家人就是故意来挑衅,还特意找个女人过来,是觉得他不会对女人动手?
冯正消息灵通,很快知道了昨晚新区高架桥上发生车祸和械斗,找到市局关系打听,竟是纪家老三纪睿找人堵上天泽,这事可大可小,就看蒋家打算怎么办。
冯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抽完第三根烟,他决定给蒋湛打电话。
他在秦州做生意,按道理是得罪不起省首富的纪家,但他的商会现在和蒋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已经扯不清楚,何况他刚和蒋家签订几个工地承包合同。
如果真要他选,他选不出来站哪一边,谁都得罪不起,但他知道自己从谁手里挣钱,这一点还是拎的清。
拨出号码,对面很快接起,冯正沉声问道,“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蒋湛微顿,“冯会长都知道了,秦州还真是屁大点的地方。”
冯正:“正好来市局办事,听到一耳朵,蒋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蒋湛拿着电话,迈步往没人处走,“暂时没有什么事,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冯正咬了牙,忽然开口,“早几年,我听说过纪岭正的一些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蒋总。”
蒋湛沉默数秒,“半小时后,去我公司,当面聊。”
裴夏在公司忙,直到下班,蒋湛都没找她。
下班后,坐在办公室,她拿着手机犹豫是自己先回去,还是给蒋湛打个电话。
方芸推开门,探着头说话,“还不走?你家少爷再等急了。”
裴夏嗯一声,打开微信发信息,【我先回去了。】
整个下午,方芸也一直在忙,两个人没说上几句话,看到裴夏不急着走,她索性进来关上门,随手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了?有事啊?”
裴夏抬起头,“嗯,他有事,我自己回去。”
方芸惊讶:“难得啊!”
裴夏:“是啊,所以我有点担心。”
方芸:“你不知道他忙什么事?”
裴夏垂下视线,不吭声。
方芸蹙眉,“是他不方便说?还是不想告诉你?啧,所以你没问他?”
裴夏坦然:“是没来得及问,昨晚他接完电话就走了,早晨一回来躺下就睡,中午向远方给我打电话,我走的时候他还睡着。”
方芸:“担心就问问他嘛,这有什么,你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如果真有事不想告诉你,十有八九也是怕你担心。有时候男人是这样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听了方芸的话,裴夏心里松快不少,又一次佩服方芸的通透。
两个人都不着急走,坐在办公室,又聊起公司的事。
方芸神神秘秘凑过来,准备讲今天听到的八卦,裴夏手机突然振铃,方芸余光一扫,切了一声,坐回椅子上,“还真是不禁念叨。”
来电显示‘蒋湛’,裴夏笑着接通,听筒里传来蒋湛温软的声音,“在哪?”
裴夏看了眼方芸鄙视的眼神,说道,“还在公司。”
蒋湛立刻道,“等着,我马上到。” 说完,不等裴夏说话,就挂断电话。
方芸起身往外走,裴夏叫她,“急什么?”
方芸哼一声,“你有人接,我要自己开车回去,诶,想想就心酸啊,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唉……”
蒋湛来得很快,裴夏接完电话,跟方芸前后脚下楼,等在路边不过十分钟,一台黑色迈巴赫停在她面前,她正准备自己开后排车门。
蒋湛比她快一步,打开车门跨下来,裴夏正要说话,蒋湛俯下身抱住她,“想你了。”
裴夏心底柔软,抬手在他背上轻拍两下,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四十分钟后,裴夏站在秦州市立医院住院部ICU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到床上的人,她惊得瞳孔骤缩,立刻喉咙哽咽,她连忙抬手捂住嘴。
前一天下午,天泽还坐在她对面,她和蒋湛还一直和他斗嘴。而且,昨晚他不是还给蒋湛打电话吗?怎么……怎么现在就躺在里面,昏迷不醒了。
蒋湛伸手揽住她,视线同样在天泽身上,他声音低沉,“这几天我会很忙,可能要离开秦州几天,没时间陪你,你别不高兴,自己按时吃饭睡觉。”
裴夏点头,把喉咙里的酸楚咽下去,低声道,“你去忙,我没问题。”
蒋湛把裴夏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重新带进怀里抱紧。
从公司到医院,两人待在一起不到两个小时,从医院出来,蒋湛叫人送裴夏回去,他坐上另外一辆车,车上还有冯正,两人离开秦州去找人。
蒋湛坐在车里,沉着脸不出声。
下午冯正去找他,讲起纪家早年发家时的一件事。那件事后来东窗事发,纪岭正担心牵连出自己,不惜找人斩草除根,连当初共同的朋友都不放过。
其中一个核心人物,预感要出事,提前带着纪家早年见不得光的账目,离开东省,在外面东躲西藏十几年,最近,这个人刚回到东省老家村里。
安静的车里,冯正沉声开口,“如果找到这个人,就算搬不倒纪家,也会让他元气大伤,国家近两年正在复核旧案,我怀疑纪岭正也收到消息,我们连夜赶过去,也只是赌一把,看谁先找到姓任的。”
蒋湛不疑有他,下午,他接到电话,通过特殊渠道查到的纪家资料里,就有冯正说的这个人,任成龙,这些年他一直躲在国外,三天前入境,回到东省。
蒋湛的脸隐匿在黑暗里,“冯会长这么上心,不会只为几份万海的承建合同吧。”
冯正坐在蒋湛身侧,淡笑,“冯某人没什么大能耐,只想安稳挣钱,不管是蒋家还是纪家,我都得罪不起。但眼下有一个原因,我是必定站在蒋家这面。”
蒋湛侧目看他。
冯正转过头,笑道,“我妹妹,敏儿看上天泽兄弟了,万一以后成一家人,眼下都是我应该做的。”
蒋湛顿时愣住,扭头缓了好几秒后,心里不由得嗤笑,心想,天泽可以啊,整天不动声色地,还招来女人了?
见到蒋湛脸色稍有缓和,冯正试探道,“那什么,这两天我们不在秦州,天泽那边也没人照顾,我想让敏儿多去医院走走……”
蒋湛:“去吧。”说完,他看着冯正,又问一句,“你妹看上天泽什么了?”
冯正思忖,那天电梯里冯敏儿说,天泽抽烟的样子好帅,于是,犹豫着开口,“现在的女孩喜欢上一个人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她那天和我说,喜欢天泽抽烟,特别帅。”
蒋湛脑海里立刻出现天泽坐在沙发上,一副爱搭不理人,独自抽烟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确实。”
他又想裴夏会不会也觉得抽烟的男人很帅?但是他不抽烟,啧,抽烟有什么好帅的,无聊。
裴夏回到酒店,蒋湛在的时候,走廊里没有保镖值守,今天她一个人在,保镖都没离开,守在外面。
换好衣服,坐在客厅里,裴夏突然觉得房间太大,太安静了,平时两个人都在,她从未觉得这间酒店套房有多大,现在她好像走不完似的。
她端着水杯,起身去书房,又从书房走进蒋湛之前睡得卧室,床单上连一条褶皱都没有,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蒋湛几乎不进这间卧室,除了那次,他们折腾太狠,另一间卧室没办法睡,才跑到这边睡了一晚。
从卧室出来,绕进衣帽间,原本的衣帽间只有三十平,蒋湛嫌小放不下衣服,又把隔壁的小卧室也改成衣帽间,正好连在一起。
透明玻璃门的衣柜里,全是他们俩的衣服。有很多衣服,她都不知道蒋湛什么时候买回来的,还有她的包包,鞋子,饰品,都是品牌当季新款,会在某天突然出现在衣帽间里。
蒋湛不问她喜欢什么,也很少说送她什么礼物,但是他默默地做了很多事,比如给她填满整个衣帽间。
上次去深城,她无意间跟颜梅说起这件事,颜梅一脸惊讶的表情,她现在还记得,颜梅说,“阿湛真是好男人,不用你开口问他要什么,他能想到的就去做了。夏夏,你别有负担,安心享受这份被爱就好了。他这么做一定是自己也很开心,爱一个人就想为她安排周全,阿湛对你是真的好用心。”
裴夏觉得眼睛有点酸涩,才分开这么一会,她就想他了。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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