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图:Shunei Nishida
1.
我妈曾很认真地和我探讨过一个问题:她做梦只能梦见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梦不到长大后的新家。
我帮我妈分析,一直梦见老家说明她有健康的心理防御机制。
据荣格说,战争时精神医生会帮战士分析梦境,如果一个战士梦见战争的次数多于梦见老家的次数,那么就要考虑将这名战士撤离前线——因为他不再拥有抵御外在印象的心理防御能力了。
每个人都会主动营造一个抵御外界侵蚀的美好梦境,精神上安全、熟悉的家乡便是如此。
当内心世界被外部世界侵蚀过量,说明他们的精神已经无法代谢掉残酷现实了,长此以往将会产生一系列的精神疾病。
梦见故居便是拥有健康的心理防御机制的表现。
2.
我梦境中的背景经历过三个阶段的发展,起初是和我妈一样的老房子——奶奶和水——陌生地点。
第一阶段,我梦里都是童年时住过的老宅,所有情境都围绕那里上演。
有时候是家门口的池塘,有时候是濡湿的天井和石阶,有时候是挂了白色蚊帐的我的房间,有时候是有黑色雕花立柜的爷爷奶奶的房间……我搬过很多次家,换过很多个住所,但我只能梦见这一处住所。
我梦境场景的转化是以我奶奶去世为节点的,此后除了老房子,梦境中还有两个固定元素:水和去世的奶奶。
这个梦曾让我陷入深度恐惧。为此,我曾很是下过一番功夫,学习控梦和解梦。
荣格在论述“集体无意识”时,也曾遇到过像我这样经常梦到水的人,他给荣格写信,我一度以为是我写的。(举杯遥祝我那远在旺库韦的兄弟)
他写到:
当我写这篇稿子的时候,我从旺库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那里收到一封信。写信的人对他的梦感到迷惑不解,因为所有这些梦都与水有关系:“几乎我每次做梦都梦见水;不是我在洗澡,就是盥洗室的水溢了出来,或者水管破裂,或者我的房子滑到了水边,或者我看见一个熟人马上就要沉入水里去了,或者我使劲要从水里挣脱出来,或者我正在洗澡,浴盆的水要漫出盆沿”……《心理学与文学》【瑞】卡尔·古斯塔夫·荣格
荣格分析说:
水是对无意识的最普通的象征。山谷中的湖就是无意识,它潜伏在意识之下,因而常常被称作“下意识”,但这个词通常带有一种自卑意识的贬蔑的含意。水是“谷之精灵”,水是“道”的飞龙,它的本性像水一样——一个怀抱在阴之中的“阳”。因此,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水是变成了无意识的精神。《心理学与文学》【瑞】卡尔·古斯塔夫·荣格
荣格说话真的很抽象,我能读懂的就是我似乎对自己的了解加深了,因为通过“水”这项媒介,我开始接触到了自己的无意识。
如果我足够幸运,在这个节点能碰见一个像荣格这样的良师益友或者某本让我豁然开朗的书,我或许能沿着“水”继续探索下去,但我等了将近三年都没等到。
这几年里,我都是自己在自己的精神领域瞎捣鼓,经过我一番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操作,我梦境中不见了奶奶和水,连老房子也消失了……
——也不知是好是坏。
3.
现在我做梦的场景常常是我现实中没到过的地方——以前我做梦的地点常常让我感觉烦闷,现在我做梦的地点则让我感觉漂泊。
比如昨天我梦见去一个什么工业园区的小摊上买李子,卖李子的摊贩坑我钱,我告诉他说我要投诉他,他说那你投诉啊。然后我装模作样地拿起电话,没想到真的拨通了110。电话那头的人问我,你现在在哪里,我看了看园区大楼上的标牌,说我在某某地。他说他马上过来。
我心想,您还真来啊。
我拎着李子正要走出大门,突然身边混乱起来,大批不法分子开始暴动,原来我打电话那个点刚好碰见他们的非法活动,“条子要来了!”他们说。竟然空前警觉起来。我感觉自己捅了马蜂窝。
我走到园区门口,混乱已经加剧了,一个人拿把刀砍了另一个人的头,那头从我面前飞过去,我惊呆了,疯狂打电话,“你们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有两个穿着鲜亮的帅哥开着像游艇一样的汽车从我旁边经过,我打电话的档儿他们刚好打开自动玻璃窗下车,我全身紧绷绷的,以为他们要砍我。谁知他们看了我一眼就放我走了。
等我走出大门,看见抓坏人的叔叔像热气球摊贩那样把不法分子用长长的锁链和镣铐拴成了一束,他似乎认出我是打电话那个,冲我点点头,他继续往前拴坏人。我寻思,你一个人拴这么多坏人拴得过来吗?这还是园区外面,要是里面不更多?
我跟在他后面,发现他跑出来时太匆忙了,上衣虽然穿得规整笔挺,但裤子只来得及穿上破洞的裤衩……到这儿我的梦就醒了……
写了这么长一个梦不知读者读着会不会厌烦,我私心就是想在这里记录这样一个荒诞且细节丰富的梦。
以前我能从我的梦境里分析出自己尚未解决的情结,但现在我的梦已经变得支离驳杂了,我也不知是好是坏,且走着看吧。
更新于:1天前